阴城西北部,小山峰下,人马伫立于小山丘上,远眺城内最高峰。不远处,灰色的荆棘丛生了一道不可侵犯的城墙,囚禁墙内的一切,竹涛翻滚,犹鬼在泣。
“本王都怀疑这儿,究竟是不是南林冥度的天下了?”洛王站在荆棘从前,突来一叹。“近在眼前的所有皆令人恍惚,这格格不入的景致,分毫不似人间应有。天上根,地上长,人间生,竹海绝非凡间俗物。难怪荒极那些老家伙垂涎不已啊。”
洛王的野心如篝火在面盘上熊熊燃起,而博赫努一的表情让随性的人无法窥探其言外之意。犹留偷瞥了一眼都城的王,被云溪抓了个正着。
“都城人的脸皮果然比任何兽皮都厚。”云溪冷笑。
“身为冥度的王,为冥度开疆拓土,开启新经济命脉是应该的。”地隰却有不同的看法。
“你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吧。”
那道声音居然不讨厌洛王,这令犹留很惊诧。“他不像在撒谎。”直觉告诉他。
未来长子的毅力就和老树根深深扎在地底。“一个王说话,只说实话,那是冥度子民的悲哀。”地隰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等待而不有所变化。
“得了,一个王,一个未来族长,你们倒是默契十足。”云溪说。
“不会演戏的君主,不是好君主。”他想起了故事里的话。
“小犹留还是长大了,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。”云溪看了他一眼。
“天佑博赫。”吕长老感慨。
肚子咕咕噜噜叫,可是好奇心异常强烈。“二哥,洛王站在这里扯这些,究竟什么意思呢?”犹留摸不着方向,难道是野林阴寒对冥度人不起作用。
云溪弯腰低头告诉他:“贼,最懂的贼在想什么,博赫努一也不是个笨蛋。”
“大王言笑了,不过自然之色,比不得都城繁华。”博赫努一说。
“你这小心翼翼的模样,难道是担心本王把这大大小小一众山林都搬走吗?”洛王骤然大声。“就算本王放弃了,你觉得那些老家伙会因为你这些话就收起贪婪吗?鬼都不信你的话,何况那些永远填不满的欲望。”
突如其来的质问令霜气覆盖在每一张脸上,四周骤然降温,所有的人都望向同一张脸。没有人知道石雕一般的面盘下,真实的表情是什么?这一刻,他由衷佩服博赫努一的定力,不论洛王说了什么皆如风穿过了博赫之耳。
吹了一阵冷风后,为了缓和气氛,洛王忍不住摊开手掌,道:“努一啊,你这儿真心冷啊。你看看,本王才进阴城一小会儿,手指头都冻僵了!”搓揉十指,转身背对着众人,野心继续在膨胀。
冷风中,洛王兀自欣赏野林之景,所有人都保持沉默,静静等待。犹留抬起眼皮,朝洛王望去,发现洛王的余光时不时落在地隰云溪身上,这种眼光他很是熟悉,夫人和老奶妈常常会这么看私生子。
凝结的空气堵在鼻尖前,呼吸越来越沉重。“洛王不会是想把阴城搬去冥度吧?”他忍不住小声问。
云溪冷哼一声:“野林自有脾气,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。这回,我得让他脱一层皮给长屏兄弟做衣裳。”
伙夫小老头的衣服教私生子于心不忍。“二哥,我也想帮忙。”他立即表明想法。
“闭嘴。”地隰压低声音。
张狂的风贼子逗留在耳膜里翻滚,他本有一肚子疑惑,却只能蜷缩在肚子里,继续看着听着。
“大王,不如打道回城吧!城堡里有沸腾的泉水和热烈的熊火,能卸去大王一路的疲惫。”博赫努一又道,“阴城的冬天毕竟不同都城和善,郊区阴寒剥皮,对谁都下毒手。”
“努一,你竟敢看轻本王!”洛王挑眉瞪眼质问。“你以为我是皮革店那头猪吗?”
牛扒皮真是名声在外啊。十年河东转河西,莫笑穷人穿破衣。听过树爷的故事,他吸了一口寒气,如今牛扒皮这三个字只剩下个皮而已。
“绝无此心,大王明鉴!”
博赫努一淡定的表情令他侧目,我都没有见过牛扒皮,远在都城王宫的洛王如何知道牛扒皮?他朝地隰云溪再度望去,果不其然,他们的表情也没有好多少。
“哼!你看本王一肚子肥腻,便视本王就如妇孺娇弱那般不堪一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