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过林,茂密的树叶发出凄厉的哭喊声,犹如万魂在逃跑。
“如今眼前,还有一件要紧事,恐怕比洛王来城更令人焦虑。”修长老声音一变,没了叙旧的味道,多了危险的气息。
“能让您老不顾军规跑这一趟,我已有几分怀疑。”云溪吐出了憋在心里的担心。“看来诸神没听见我的祈祷。”
“七子七族是伺神者啊。”修长老感慨。
“时光翩跹,无人不祈祷诸神的庇佑,没人记得七子七族的虔诚。修老,长屏有何异常?”
“大前日,有个值夜的士兵倒下了,本以为是冻死的。这些年,夜里睡过去的士兵太多了,渐渐就麻木了,以至于大家都疏忽了检查死亡原因。那士兵衣服本破烂,未能及时发现异样,待到入殓时发现异样,他们才来找我。我见伤口甚是诡异,经过解剖发现确是竹鬼所为。”
钟朗忍不住惊呼:“那东西不是被关起来了吗?”
“我已反复检查,确定无疑。唯恐再有人把信鸽烤了吃,只好自己跑一趟,半路听闻二公子在调兵建哨,就拐到这里。”
“可还有他人知晓?”云溪的脸再无笑意。
“长屏的鸽子,早大不如以前了。”
“鸽子都是鹤......”知道失言,钟朗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如今阴城形势复杂,派系纷立,是人是鬼,一时之间难以辨识。阴城如此,长屏亦然。长屏的消息,常常不达议事厅。首领身兼二职,如履薄冰,对长屏已是鞭长莫及。”
阴寒将修长老的声音撕裂摔得老远,根本没有人认出博赫的修长老就在跟前。
握紧了双拳,云溪不解道:“父亲虽不驻在长屏,但仍然按时回长屏尽忠职守,修长老何以无法面见父亲?”
“我既盼望你早日继任,又希望你待局势明朗,看清楚人鬼后再接手长屏。”修长老道出心中矛盾。
“是因为乔择吗?”云溪直截了当道。
“阴城有人推举三公子?”修长老瞪大了眼珠子,旋即摇头道,“不可能!夫人不会同意,她对暗夜钢军厌恶至极。”
“看来有心人早把城堡里的是是非非都送到了长屏。”此事在云溪意料之中。
修长老点点头,笑了起来:“看来另一个消息是真的。”
“长屏寂寞,从前您可是一点都好八卦。”
“十年来,关于二公子的消息,一个不敢放过。”
“荒唐事多,不知道修老听闻了哪一件?”云溪有些难为情。
接过钟朗的暖手炉,垂放在腹部前,修长老缓缓道来:“以往的首领从不在阴城作为,而公子作未来首领,最擅长养耳朵,令人好奇。未来首领不好好研究剑术,却听起了墙根。”
“看来还是没养好,否则长屏应只有八卦。”
“二公子还是要遵手祖训,莫要越界才好。大公子虽是你的同胞兄弟,但人心经不住猜疑,更经不住有心人的提醒。”
“修长老,心明眼亮,哪里老了!”
修长老爆笑出声,震落了枝叶上的冰霜,如雪纷飞。“还不老啊?竹鬼都敢出来晃悠了。”
闻言,云溪立即伫立,神情肃穆道:“难道他们背弃了不越过长屏的誓言?”
“具体情况,暂未知晓。”
钟朗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颤抖着声音,问:“大家辛苦守长屏,他们凭什么背弃当年的誓约?”
“兴许是博赫努一背弃在先。”云溪并不否认这一可能性。“其余六子六族那如何,也不能完全确定。只是洛王热爱招摇,若没有意外,博赫努一将来势必要承担骂名。”
“誓言本就用来背叛的。”修长老提出了不同的看法。“要是不背叛,何必要誓言。誓言不过是一种惩罚人心人性的律法。”
“那还有人守誓吗?”钟朗显然不赞成修长老的话。
“能守誓的人,根本无须为了誓言而守誓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