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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主殿,冰冷的影子落在地上,就像窥视的贼子匍匐在下。从前渴望绝对的寂静,因为寂静会让他集中精神,享受其中,忘乎所以。

在寂静里,孤独不再锋利,寂静和孤独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。他不需要时时刻刻记得私生子三个字,不需要去回应人们的眼神,更不用思考如何成为一个私生子。

寂静于他,就是一个屹立在喧闹之外的绝对空间,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。在这个世界里,他就是他自己,无需名字,他就能存在。

无数个夜晚,他总是如猫般溜出小暖房,去往任何寂静的地方,哪怕是身处狂风暴雨中,也能得片刻的寂静。

湖心无比寂静,玄冰宫除了她,再无任何声音,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世界。可是得到了,一个答案也呼之欲出。他是他,他也是犹留,而且必须先是犹留。仿佛只有他是犹留时,他才能最大可能的是自己。

这个名字如何来历,已不重要,唯一重要的是他还是犹留。他是具体存在这个世界上,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一个人,不是一个空壳,也不是一个待用的器具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。

一直以来,犹留对森林之子的故事异常热衷,对野林守护神更是无比崇拜,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森林之子。这一切的变故,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此时此刻,尽管身处玄冰宫殿中,他依然有些属于犹留特有的恍惚。这点残余的自我,让他明白自己和森林之子之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回归与重生的关系。

如果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,他也只能是森林之子的延续,而不是重生。犹留明确地告诉自己这个铁一般的事实。

“回家的感觉如何?”玄冰棺里沉默了很久的她,再次发出了声音,却失去了先前的甜美,多了沧桑和孤寂。

“回家能有什么感觉?”事实上,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比小暖房更熟悉,安全感十足,却又无比陌生,就像刚刚鸠占鹊巢般。

“你怕了。”她并不是在问他,而是告诉他。

“怕什么!”犹留诧异一个沉睡的人,为何能看穿他内心深处的秘密。

她笑而不语,没有继续纠缠。伫立在玄冰棺前,须臾后,他依着直觉走进身后。

与其说走进,不如说是融入墙体中。从墙里走出来,四周立即如潮水般退却,旋即就腾空出一间方形的小室,足够他自由行走,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逼仄。

藏魂室内,他有些迷乱地来回踱步,一种恐惧在体内增长,与往日不同,这是全新的。犹留忽然意识到打开玄冰盒意味着什么,森林之子曾经距离他那么遥远,如此却在眼前。只要打开眼前的盒子,森林之子的一部分即将镶嵌入他的身体里,成为他的一部分。

她的确看穿了他。“我到底在怕什么?”他喃喃自语。

玄冰盒就放在一张简单的四方形玄冰桌上,除了是玄冰所制外,几乎没有任何神秘可言,甚至不如城堡里精心雕刻的小木盒。

接着,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氤氲其中,熟悉的气息缠绕着他的皮囊。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,然而玄冰盒就像是一块磁石般攫住了他,根本无法抗拒受其吸引。

霎那枝间,他放弃挣扎,快速走了过去,毫不犹豫地打开玄冰盒。

一个气体结成的珠子立即弹出,悬浮在盒子上方,不见其他异样,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命令。

“你是谁?”他嗅了熟悉的味道,却不知道来自何处。

一道声音钻入耳膜,又或者本就存在他脑袋里。这两种感觉实际上是一种感觉,刚这么想时,立即又分化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,旋即模糊,接着清晰,如此反复。就在刹那之间,他竟然失去了对自己感觉的控制权。

“我是你。”那珠子仿若一个人似的打量他。

“我不可能是你,你到底是谁?”他终于确定自己在害怕和抗拒什么。

“你。”

“那我是谁?”他突然较真起来,明知这样的问答毫无意义。

“你是你,我也是你,我是你的一部分,我是一魂。”

难道森林之子碎魂是真的!此一刻起,这必将是一个严肃的事实,心声告诉犹留。“为什么?”他指刚刚发生的一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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