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非如此,他想错了。
再回头,黑色蛇阵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四周只有光亮。光亮适宜,不强烈也不昏暗,双眼视之并无任何不适之感。
光亮本可以让双眼看见一切,然而这里的光亮一无所有,让双眼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
无穷无尽,望之不尽。他只剩下这种感觉,因为光亮无穷尽,便让眼睛没了可见之物。
“看来没个完了了。”小老头环顾四周,接着检查了肚子,“黑色那蛇阵居然没有把老子挤爆了。”
已确定每个人都安然无恙,只是水泡消失了。“刚才那是门。”犹留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。
水泡止步于黑色蛇阵外,莫非刚刚它们是在帮助他们脱掉水泡而非攻击?如果水泡是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引路使者,那么刚才打开那片黑色的钥匙就必然是水泡。而他们与之决斗,或许已经唤起了一些本不需要的麻烦。有一种坚定的直觉,危险并不是黑色蛇阵,而是眼前。
此刻,恐惧再度袭来,充斥在脑袋里并霸占了所有的注意力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尤有甚之,随着混沌记忆的沸腾,他似乎越来越了解所要面对的每一种恐惧。
“你管那些蛇一样的东西叫门?”小老头首先不同意。“那些蛇只有头和蛇子,根本没有尾巴,想必是在这湖底早异化了。鬼愁大人,会不会是你们竹海的蛇和外面的蛇长得不一样?”
“竹海里鲜少有蛇出没。”鬼愁正式穿上人族皮囊后,彻底失去了鬼性,相较之前变得有些温柔。“蛇就是蛇,蛇不可能没有为尾巴。我没见过蛇头。”
“诸神慈悲,诸神庇佑。”黑斗篷在惊恐中朝各个方向都做了一遍祈祷。
当然不会有蛇头。只是大家看到了形式水蛇,便以为那就是蛇。犹留看到了融合的整个过程,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家真相:“那些应该不是蛇,你们见过蛇能在断体后和其它蛇身融为一体吗?”
“不是蛇,会是什么?”阿毛也好奇。
“某种植物,比如藤蔓之类的。当你们将它们切断,它们就会回到母体重新进入循环,源源不断生长,根本不切不完砍不断,无穷无尽。”他甚至觉得自己知道这种植物的名字,就是囚禁在混沌的记忆里,无法迸出。
“水底还有这种玩意?”黑斗篷不由倒抽了一口气,“幸好在码头上,我下水潜得不深,要是遇上刚才那些东西,我非做了水鬼不可。”
“码头那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。这些要是生在野林任何一处,早被有心人用来修炼长生不老之术。又或者被用来做武器,放眼天下,还有什么比得上黑色蛇阵更耐用的武器。”小老头说。
黑斗篷一边抽噎一边质疑道:“那黑不溜秋的东西还能长生不老?”
“出门没带耳朵?”小老头毫不客气怼道,“你家公子不是说了,断了就会重回母体,源源不断生长,无穷无尽。这不是长生不老,还能是什么?”
“公子......”
望着四周,犹留冷汗直冒,黑斗篷见他没应答,便识趣闭上嘴。
黑暗使人恐惧,那是本能,可是光亮却能让人忘记恐惧,忘记了身处何境。以至于到了现在,大家还没有看见四周的光亮,其实和黑暗一样都是危险的,也许更甚。
不知何故,他的心脏跳得异常。比起先前看见黑色蛇阵时更加恐惧,有别于过往的所有恐惧,他知道这次是真正的恐惧。这种情况,只能意味着,此地不仅仅是无知和危险而已。从前的恐惧大多来自所见所听所感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恐惧是个已知的结果。
到底在恐惧什么?犹留既心知肚明却又一无所知,自然无法告知其他人。
众人皆与他并肩而立,久久凝视着四周的光亮越发硕大,不知道是应该前进还是后退。
黑斗篷用手掌捂住里脸,不敢去证实前方凸现的异光,躲在阿毛身后,憋着声音嚷叫起来:“竹鬼!”
闻言,他们都亮出了匕首和长剑,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。
那透明的......的确是个人形,在他们的印象里只有竹鬼是这副模样。
“鬼愁大人,你不是说这湖泊不是竹海那个吗?”小老头问。
“的确不是。”没等鬼愁回答,他已经脱口而出。
鬼愁记忆里的那片湖泊的确是竹海所有,也和先前鬼愁形容的差不多。这点,鬼愁并没有撒谎。他虽然看不到鬼愁的记忆,但自从封印后,鬼愁所言的一切根本无需任何判断,便可知真假。
“公子,你又知道!”黑斗篷说。
“故事里,真什么都有?”小老头侧目。
“大家小心。”他提醒,恐惧已确定,只是不知恐惧是什么。
鬼愁大步跨前,手握暗夜钢军的长剑,习惯性地冲在前面。阿毛挡在他前面,黑斗篷就像甩不掉尾巴,仅仅跟着阿毛。而小老头与他并肩而立,相视一眼,默契如初。
旋即,一个光人从光亮里走出来,拖着一柄长剑,与鬼愁手中的长剑一模一样,只是材质不同。光人与光剑向他们靠近,那光人的五官缓缓长出来,竟是鬼愁模样。
他们看得目瞪口呆,来不及有任何想法。犹留分明记得角邪,还有先前所见的那些竹鬼,与鬼愁长相截然不同,唯一相同便都是透明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