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往符禺河的路不好走,前往灌河的路却很轻松。
盛连山坐在岸边,一边望着正在河里挖泥巴的几个人,一边回想着黑水河所见的一切。
在他前面不远,任不非和桑宣两个人都打着赤膊,一个就站在河道里,另一个则坐在岸边的石头上。绿耳军的士卒不断从河床里挖起赤色的泥巴,小心翼翼地涂在两人的伤口上面。
所有人都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,尤其是陶促和百里利。
两个双河城的戍卒是提出使用红泥治病的人,自然也比别人更关心结果。
泥巴涂在伤口上的时候,两名伤员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,甚至轻呼出声。其实不怪他们忍不住,这些伤口不管是任何人过来看一眼,都会觉得心惊肉跳。
那些不死的怪物比失智的疯子还可怕,下嘴极重,一旦咬住根本不会松口。
昨夜一战,即使他们三人拼尽浑身解数抵挡,仍然挡不住一只又一只生扑过来的怪物,每个人都挨了六七口。
这一口下去,轻则掉块皮沾点丝,重则当时就会被咬掉一块二指大的肉。再加上当时身处火场,伤口被高温一烤,那种疼痛盛连山真的是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,伤口最后的样子也是惨不忍睹。
所以当任不非拖着他们两人从火海中出来的时候,所有来帮忙的人都被吓得倒吸一口气。
此时此刻,眼看任不非和桑宣在伤口上敷红泥,许多人替他们感觉到疼。
盛连山作为亲历者,深知这种疼痛有多难熬。他看着两人身上、手臂上和大腿上的伤口,内心更是觉得十分不安。
昨夜,他亲眼看见且亲身经历了不死怪物的恐怖。这些没有痛觉、除非砍头才会死的怪物一旦拥有一定的数目,形成汹涌的人潮之后,谁也抵挡不住。任凭你功夫再高,玄术再强,最多也不过就是保住自己一命,救不得别人。
唯一有希望抵挡它们的就是五倍、十倍的军队,而且也不能保证成功。
因为活人会死,还会害怕,而这些怪物不会。它们只会冲,它们只会碾压和淹没一切的阻碍。即使受到一定程度的杀伤,活人却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。
然后呢?当活人倒下的时候,死人就会站起来。它们的队伍无穷无尽,而活人的数目将会一点点减少。
现在,如此恐怖的一股力量却在荒野中游荡,不断威胁着周围的饥民。
几天后,它们可能从几千人变成上万人,一个月后,它们可能从一万变成两万,甚至三万。那个时候,失去灵气大阵的镐京凭什么能挡住它们?东方的关隘和诸侯又拿什么挡住它们?
盛连山不想杞人忧天,但他真的忘不了昨夜的恐怖,放不下心中的恐惧。
“没有用,这些红色的泥巴确实能够止痛愈伤,但不能驱毒。”这个时候,身上涂满泥巴的桑宣说话了。
他盘膝坐在石头上面,脸上青红两色不断变幻,时而眉头紧皱,时而慢慢舒展。最后长出一口气,从石头上缓缓站起来,摇头说:“我还是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邪气在搅动,怪物的毒没有被清除。”
河道里的任不非却说道:“但我的感觉很不错,泥巴涂在伤口上至少不那么疼了。”
盛连山见状皱起眉头,问桑宣: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“现在我们还能靠真气暂时压制体内的毒,但是邪气会随时间越变越强烈。既然红泥没用,我们只能抓紧时间另寻他法。”桑宣回头看着盛连山,他的表情有些复杂。“盛公子,你当真没有办法帮我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