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全失去意识之后再恢复是一个极为难受的过程，尤其是有特殊原因的时候。
盛连山盘膝坐在另一间废弃的小屋内，东方天空的阳光照到屋子里的时候，他长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。
紊乱的内息已经逐渐平稳，但他的脑海里仍然时不时嗡嗡直响，无论怎么样也没办法赶走这些奇怪的响声。总算除了这一点之外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问题，而且还有意外之喜。
先前被青藜打断的左手，不知为什么在苏醒过来之后竟然自行康复了，而且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。
若不是他最后完全记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，估计还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。
盛连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，但他意识到这一定与梦里所见的东西有关。万幸的是梦里的一切他也记得很清楚，没有忘记任何一个细节，包括那个老妇人和她说的一番话。
“你应该先学会接受自己，而后才能找到出路。”
脑海里再一次闪过老妇人的教诲之语，他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番话的意思，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梦见这个老妇人。
在渭阳城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，他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虽然感觉奇怪但并没有往深想。然而后来梦里同样的场景和同一个老妇人几次三番出现，他才意识到这个梦或许没有那么简单。
难道梦里的老妇人真的是自己的娘亲？但青藜说他是妖怪，妖怪会有父母吗？妖怪的父母会是人吗？
而且自己从没见过她，怎么在梦画面会那么清晰？
盛连山百思不得其解，不禁长叹一口气，起身到窗边去看一眼窗外的状况。
这间废弃小屋是绿耳军另外找的地方，天亮之后，在这里他可以透过窗子看见丰氏旧宅和外面整条街的情况。昨夜历经一场苦战，外面变成了一片狼藉，四处都是呛人的浓烟和焦黑的废墟。
其间还夹杂着很多鲜血和断肢残骸，那都是死在妖怪和腐虱手里的兵卒，几乎没有一具是全尸。
盛连山望了两眼，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忍，于是撇过头不再去看，而是转头寻找韦无异的身影。他还不知道韦无异为什么会带着绿耳军出现，关于梦里的事，他也想请教一下这位大巫师。
“不用看了，昨夜一共死了四百多人。师兄总共带来一千人，结果几个照面就折了一半，损伤真的太严重了。”门外忽然传来了桑宣的声音，他在仆人搀扶下走进屋子，手脚因为手伤包扎成一团，样子有些滑稽。
他看见盛连山站在窗边，还以为是在想昨晚的事，又说：“昨夜出现的妖怪太多了，已经超出师兄的估计。以此推断，丰镐一带可能已经潜入了大量的妖怪，以后真的麻烦了。”
“桑上师，你……你没事吧？”盛连山看着桑宣伤成这样，有些担忧地问。
“上神保佑，总算是没什么大事，静养一段时日就好。盛公子，你既然醒了，那就请和我来吧，师兄说有话要和你说。”
桑宣面露苦笑地摆了摆手，随即示意盛连山和他去见韦无异。他的语气表明韦无异有很多问题要质问自己，盛连山多少紧张了一下，但还是跟在后面离开了屋子。
韦无异正在一片空地上指挥绿耳军兵卒整理现场，同时寻找可能的线索。
盛连山和桑宣找到他的时候，他正在瞧一个奇怪的东西，神情凝重，面色发青，看样子是从夜里到现在都没休息。昨晚连番苦战之后还要渡气救人，损耗如此大还坚持不睡，盛连山对他真的是无比佩服。
“你们来了，正好他们刚在废墟之中找到了这个东西，过来看一眼吧。”
韦无异听见两人的脚步声，头也不抬就招了招手。两人于是走过去一看，却发现他正在看的是一个像果子一样的圆球，通体乌青，表面十分光滑，还有一些裂纹正在往外冒绿汁。桑宣见到果子便露出奇怪的表情，上去又摸又闻。盛连山看了两眼什么也看不出来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若我没有记错，此物应该叫做寒罂，一种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毒果。古籍上记载此物以阴寒之气为养分，故而果子的汁液有十分强烈的寒毒，若是不小心碰上，当场就会被侵蚀至死。”
韦无异抬起头看着桑宣和盛连山，紧接着说：“昨夜有一个十分高大的妖怪使用此物害死了几个小卒，今天他们从尸体的附近找到了这些果子，应该是它随身携带的东西。”
桑宣和盛连山对视一眼，同时想起了那个异常高大的穷鬼，顿时心头一凛。